从1937年11月开始,129师游击支队、先遣支队、386旅、385旅以及115师344旅688团等部队先后进驻武安,开辟了武北、武南(磁武)、武东三块儿抗日根据地。武安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配合八路军和驻武的冀察游击军,同日寇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反封锁、反维持、反扫荡斗争。
这篇文章讲述的是1941年在日伪统治下的武安东部的真实故事……
太行山区的山货出口,多是经过武安运到平汉线的邯郸,再沿铁路转运到平津一带。沿海各地的工业品,也多从武安这个口子,倾销到太行山区的广大农村。
敌人占领了武安县城以后,往西到涉县、黎城修了一道公路、企图把大行山分割成两块。虽然这双伸到根据地里的“毒螯”,早在两年前就给抗日军民腰斩了,武安的南部和北部,也先后建立起抗日的民主政权。但是,武安城总不失其为一个重要的军事和经济的支点,所以敌人非常看重此地,煞费苦心地经营着,并且大言不惭地把武安夸耀为“兴亚模范县”。
抗日时期的武安伪县政府
武安东部就是敌人这个“兴亚模范县”的“模范地区”。武东的地面并不是很大,西北一长线丘陵地连接着沙河的边陲。越向东就越开阔平坦,往南就是交织着县城、营井(城西北30里)、大屯(城东北40里)、赵店(平汉线与大屯之间),这几个大村镇的公路网。公路网一直延伸到平汉铁路的临洺关,像一双魔手一样擒住武东人民的财产和生命。
统治着武东的,是六、七十个村的“维持会”和每个村子里面的伪保长,单身的鬼子可以跑到沙河边境坐着催粮,到离县城20里以外的村子召开村保长联席会议。只要伪政府一个通令派款,武东所有的村子就得按时交到,差一文不行。
那里没有一个抗日的村政权,武东办事处的李主任,这位在1941年2月才宣布成立的武东抗日政府的代表,不得不每天晚上跑到沙河县境去睡觉。想不到事隔半年,当前次邢沙出击的枪声一响,这个年轻的民主政权,一下子就在30多个敌占区和游击区的村庄中,号召起7200多个青年壮丁投身到大规模的破击战里。
这些临时集合起来的、久经敌伪朝夕“共荣”的农民,在公路碉堡网中进行了9天10夜的连续大破击,把纵横在他们身上的公路网,700道深沟,39里平坦的大路,从此给破得稀烂,10个碉堡连根拔掉,8个护路棚烧得精光。
破袭铁路、公路
和公路一样狼狈,20多个村“维持会”给打垮了,50多个伪保长和“自卫团长”向抗日政府声明,自愿改过自新,六、七位绅士和大学生自动填写抗日志愿书,据点中的伪组织,也纷来信联络,订抗日条件。
为什么敌伪认为“驯若牛羊”的武东人民,竟然会一下子就结成这样一支坚强的队伍呢?为什么两年来统治着整个武东的伪政权,竟然给年轻的抗日政府打得落花流水呢?理由很简单,给敌人套到“东亚共荣圈”里去的民众,在“新秩序”底下再也活不成了。
起初,敌人把这块地方套进“东亚共荣圈”的时候,也曾散发过糖果,拍过照片的。糖果的甜味还留在武东人民的口里,敌人已经现出本相来。“维持会”发出第一道命令:“抽丁、修路、砌碉堡”,于是好几千庄稼汉马上丢下地里的活计,带着自己的口粮,整月整月的做着苦工。公路修筑得很讲究,连道旁的护路沟算在一起,总有三丈来宽。平川地一修完,平川地上的四千多亩庄稼地也没有了,往年收成最好的富户,从此变成光杆。
强迫民众修建的日军炮楼
随着公路的到来,“自卫团”、“青训班”、“新民会”这一套奴隶的镣铐,也套在武东人民的头上了。紧接着便是一丝一粟地抽捐,和无日无夜的征税。由赋每两粮银收到80元伪钞,而公路线上的南、北冯昌村,从1941年1月到现在,每两粮银已经收到120元。牲口税过去征收3%,假使是一头毛驴价值500元,每季就得纳税15元。这个数目已经够大,那知最近又加到6%。和牲口一样,人也得纳税,不分老幼贫富,每人得纳25元,不纳税就领不上“良民证”,没有“良民证”就是“坏人”,纵不杀头也得罚更多的款。
“百货捐”、“营业税”更不用说了,就连婚丧大事以至养孩子跑娘家等等,一律都得抽捐上税,家里有一只猫固然得上税,小猫落地时也得“不分老幼”地一样上税。只要你这一秒钟活着,敌人就有办法从你身上抽掉一秒钟的“捐”和“税”。
卖了自己的骨头也难以应付的,还有“送礼”、“请客”、“招待”和各色各样的“摊派”,城里新来了一个“太君”,四乡就得忙乱起来,赶制礼帐锦屏彩旗,置办金银器皿,宰猪杀羊赶去“接风”。“欢迎”新的就得“欢送”旧的,于是同样一套“礼”又得“送”给“荣转”的敌酋。某“宣抚班”驾临某村“宣抚”,某处“皇协军”“警备队”清乡过境……,一流水的“招待”、“送礼”、“请客”;武东人民的血汗,便无尽头地淌流在这数不清的迎来送往里。
用民众的血汗钱招待鬼子的场景
今年,敌人第二次“治安强化运动”以后,东北民众曾经受过的苦难,照样落在武东人民的头上。“良民证”改成“居住证明书”,照了相还要印上指纹,每个村子都设立一个统治贸易的“新民合作社”,由居民交出300元“保证金”,却只能买回去很少的火柴和肥皂,日用必需品和人更是一手包揽,连城里都闹着没盐吃。
武安城建筑了5个大仓库,武东全部的秋收,都得缴入仓库。而仓库也是由老百姓修筑的,为了修这5个仓库,每保拿出1500块砖,2尺半厚5丈长的梁木一条,和9尺长的柱子20根,另外还抽调10个年轻力壮的庄稼人,无代价的到城里做苦工。
每个村有一个“防共自卫团”,每个青年都要到“青训班”受训。最近敌人扩充“治安军”,每村最少得抽调壮丁七、八个。这些“准治安军”,大多数被装进铁甲车运到平津和东北。
武东平川地上的庄稼,穗子都是干瘪的,因为没有人下地“受苦”,丘陵地区更不用说了,荒草比谷苗长得还要高。武东人民已经抬不起头来了,他们要找寻光明的活路。
就在这时候,抗日民主政权到了武东。
一个主任,一个秘书,一枝驳壳枪,也就是武东办事处的全部。他们从这村到那村,散布着抗日民主政权反汉奸的火种。到了4月间,在广大人民的掩护与帮助下,7个伪村政权给打垮了,几个死心塌地的汉奸受到应有的惩治。情报一中断,各地敌伪都恐慌起来,维持会由公开转到秘密。抗日村政权在武东最后的村子产生了,游击区慢慢向东扩大了。他们组织起地方武装,取消了一切苛捐杂税,田赋每两银粮最多只出5元。
抗日政权写的反日标语
邢沙战役的枪声,激起了武东人民的战斗情绪,他们不能再让公路网缚住身子,不能再让碉堡压在胸口上。用不着政府多费唇舌。每个村子都拿出所有的力量——在东阳苑村,老百姓正在演戏,一听说破路,演戏的都跟着潮涌过来。
在云驾岭,有五、六个六、七十岁的老绅士,在街上兴奋得来回嚷着,动员了一批又一批,连小脚妇女也争着要破路。在大屯据点破碉堡时,一敲锣就出来二、三百人。一个五、六百人的破路队,在营井公路上遭到敌人袭击时,他们像久经战斗的老队伍一样沉着散开卧倒,一个也没有跑散。敌人刚被民兵打退,锄头又响动起来。
破路战斗场景
尝了3年亡国奴滋味的武东人民,已经深切地了解到一个真理:“抗日、斗争,才是活路。”7000多把锄头的响声,震动了武安城里的敌伪,鬼子兵全部逃到城东山上的碉堡中,100多名伪军完全换上便衣,第一批就有30多个拖枪逃跑。
武东抗日的村庄扩大到六、七十个,一个游击式的根据地,把套在武东人民头上的“新秩序”砸打碎了。冲出了敌寇“共荣圈”的武东人民,蜂拥到自卫队和游击队中去。他们用血和苦难换来的真理“抗日、斗争,这就是活路”会把殖民地化了的地狱,变成光明的新民主主义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