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狗巴士(新冠三年我坐公交看深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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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时代的东风,深圳经历了腾飞的三十年,从一个边陲小渔村,蜕变成今天大厦林立的国际都市,距离我第一次在唐宫门口见识到一台红色法拉利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始终美丽的深南大道上飞驰而过的各种car,已经迭代N次,地铁网络也逐渐在这个城市里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深圳的公交历史也经历了种种变迁,似乎摇摇欲坠却始终不可或缺。但即使是经历了出租车放量、私家车爆棚的双重打击,也扛住了地铁出行的冲击波,在疫情之下,公交还是不可避免的越发沉寂冷清下去了,在可以外出走动的时间里,经常会见到晃晃悠悠在宽阔的街道上慢慢驶过的空荡荡的公交大巴,总能勾起我深深的公交情怀,作为一个蜚声中外的旅游城市,如果缺少了公交,就像静止的河流缺少了串游的鱼儿,精致的画面缺少了流动的光影,总是少了许多韵味的

愿以些许文字,让有兴趣了解深圳的人们,随着我,跟着晃悠而行的深圳公交,穿梭大街小巷,看一片街角风景,聊一段公交往事,来一段疫情下的线上鹏城一日游。

记得刚来深圳的时候,大街小巷还是中巴车的天下,一般都是27座左右大小,可在精明生意人的操作下,最多的时候可以塞进去4、50人,车速也比较快,在某些相对偏僻的地方,还可以招手即停,对打工族很是友好。公交大巴也是有的,都是巨无霸式的庞然大物,容载量大,车身长,有些甚至是三开门的三节车厢,还有些则尽显其高,类似于灰狗巴士一样。可偏偏满街上最引人注目的不是铿锵光亮的豪华大巴,而是那些穿梭进退游刃有余的中小巴士。

印象中,很多中巴线路都是4字头的3位数,4以后的数字头也有,但不多。刚来深圳的时候,有一个先来的前辈,身怀一项绝技,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是什么呢?就是你只要说出你要到什么地方去,他神奇的大脑就能启动强大的搜索功能,没几秒钟,就能告诉你,你从住所出发,往哪方向走,走多远,到什么公交站台,找哪一路车,往哪个方向的,上车坐下后经过哪几站,车费几何,在哪一站下车,往哪走,再换乘哪一路车,几站,费用几何历历在目清清楚楚堪比电脑!

刚来深圳的人,都要找工作不是?找工作的人三大件必不可少不是?哪三大件?地图、简历和零钱啊。可叹我是个地理盲,手里拿着地图都找不到位置的那种,有这么一个大拿随时指点路线,简直不要太崇拜!虽然因为不是太熟,且那时还没有手机可以随时联系他请教,但也有很多次,是多亏了他 的指点,才少走了很多弯路,才不至于被深圳从个位数到三位数,从*路车到4**路,到7**路的公交车绕晕乃至迷失在某个海滩边不知出路

我记得最远的一次,我从福田区的上梅林,跑到了大亚湾核电站面试,不仅跨区,甚至跨市了哦,这样的市际班线,都没有难倒他,只见他稍微多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仍然是惯常慢条斯理的声音:你从梅林这站,做某某线,到某站下,不过马路换某线,到龙岗某站,再过马路,换某线,到大鹏某站,然后,但你一定要在几点开始返回,因为某地某线的末班车到几点截止,如果错过这个点,你就要到某地换某线到某长途汽车站搭长途汽车回深圳银湖汽车站,然后出站右转走多远上某线到哪里换乘某线巴拉巴拉巴拉,我边点头如小鸡啄米边毕恭毕敬运笔如飞一一纪录在纸!

后来回想,那次名为面试,实际上偷偷被自己当成一次公交旅游的路程,可以算得上最有可能被卖猪仔甚至被拐到山区当童养媳的一次了,毕竟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路线,且一早出发,待重新回到临时住所时真的已经乌七七黑了,如果不是这位前辈的指点,我不可能还有心情在公交大巴上靠着窗户对着终得一见的咫尺之遥的海面,流下那么长的哈喇子了那是我来深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第一次与想象了无数次的大海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近到我能嗅到风中的海味,能看到突然跃起的海鱼飞溅的浪花,听到海滩边水上快艇突突突的冲浪声而这些,我甚至只需要一张公交车票就实现了!

乃至后来用上Googl,百度了,每一次搜索时,都要在心里默默的致敬这位前辈。在没有百度的年代,他堪称会出气的百度地图!

可别以为只有公交线路他能倒背如流,这位大拿,在没有公交车可通的地方,仍然能指点江山。

那次要去一个叫什么智库还是脑库的单位,约见的地方位于市内的一个别墅区。虽说是市内吧,但毕竟是别墅区,别墅区谁还需要公交啊,所以公交车只到离山庄还比较远的路边,剩下的路程,大拿前辈说,有摩托车,几元就可以,超过几元的你不要理他,换个人再问,那边有一片,都是做这个生意的。

一去,果真,摩托车很方便,也很讲诚信没有漫天要价,感觉也没开多久就到了,为什么感觉时间不长呢?因为我觉得我看两旁的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还没看够就说到了,要我下车呀!

于是很准时地见到了约见的人,结果这老板,特能接电话,一场面谈,不停接电话,等事办完,出了别墅区一看,傻眼了,天已快黑了,摩托车也要下班过业余生活的不是?理解!可是我该怎么出这个别墅区找到我可爱的公交站台呢?

站在林荫道下回想一下,出去的路线大概是知道的,没怎么拐弯,沿着这条主路一直走,到过一座小桥,回去的时候应该是左拐再直走,穿过一片街市,好像就到了大马路上了。只要上了大马路,我就能找到之前下车的公交站台了。

再仔细回想一下大拿前辈的话,好像有说过,回程如果晚了,别墅区门口等不到摩托车,可以边走路边等车,见到车就招手叫停就是。于是我开始步行往回走。只是眼见着天越来越黑,不是不焦急的。

来来往往的小轿车时不时地就经过一台,但我好歹还有点自知之明,也没那么脑残,出入这里的轿车我是没胆子徒手拦车的,我要谨守前辈的教诲,一定要等到摩托车!

好容易来了一辆摩托车,我也没仔细看,挥着手就跳到了马路中间,它竟然停下来了!

停下来了我才看到,这,这,装束不太一样啊,头盔,高筒靴,而且都是白色的!连摩托车都是白色系的!这,这,和之前摩托车跑营运的师傅们,装束有点区别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也来不及细想,直接扔下一句:你送我去哪哪个公交站台,要几块钱?空气诡异的静默的几秒,只见那个白色的漂亮头盔摇了摇,然后车头一拐,从我身边开过去了。我感到万分沮丧,又只好埋头吭哧吭哧继续赶路。

谁料没走几步,突突突的,好像又有摩托车停在我前面了。我惊喜莫名地抬起头来,哈利路亚,神终于眷顾我了!可竟然还是那双白色的高筒靴,斜斜的支在那,白色头盔略略的抬了抬,有一个清爽而又低沉的男声说:上车!

老天爷啊,不知道是被白色头盔冲昏了头,还是被黑色的夜空急晕了眼,我竟然想都没想就直接跳上后座!到了目的地,我从小包里掏出十元钱递给他,心想如果他不找我五元,我也认了,实在是救我于危难之中,此大恩不言五元的谢!嗯,我觉得自己真的是滴水之恩会以涌泉相报的正人君子,我为自己的知恩大度激动得满脸通红。

哪知道白色头盔瞄都没瞄我手里皱巴巴的十元钱一眼,只对着我站着的方向略点了点头,就骑着他白色的摩托车扬长而去,徒留我在灰尘里继续满脸通红.

直到我坐上了回去的中巴车,我才咂摸着回过味来。敢情我遇上的这个,是富家少爷?还是青年才俊?甚至还是个助人为乐的当代好青年?哎呀呀,回过神之后的我,就只剩下跌足长叹了,可惜啊可惜,这明明是一个很美丽的故事开端好不好,却被我这个没一点眼力劲的庸俗村姑生生浪费了!

我一边自嘲一边在心里狂笑。

十元,已经够我饱腹一顿了,而我也确实用它去了住所附近的茶餐厅饱餐一顿,并且觉得那晚的例汤,格外鲜美。

唉,可爱的深圳人,可爱的有公交没公交,用公交不用公交的深圳人!

可我实在是喜欢这样的深圳,这样的有公交没公交的深圳,这样的用公交不用公交的深圳人!

似乎有点跑题了,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是喃喃自语不是啊。

故事是我的,也是你们的。

如果从中能唤起你的一些回忆,关于深圳,关于公交,关于我们的过去,关于过去曾经的美好,那也就够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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