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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塘是人们为了防止海潮泛滥成灾而在沿海地带修筑的堤防工程。全世界沿海国家都或早或晚、或系统或零碎地修筑过海塘。以欧洲为例,在低地之国荷兰,海塘与风车、郁金香并列全国三大景观。在挡海、围海和造田等人海互动中,荷兰人创造了杰出而独特的海塘遗产。截至2017年底,荷兰共拥有斯霍克兰低地、阿姆斯特丹防线、贝姆斯特圩田和阿姆斯特丹运河带等多处海塘类世界文化遗产。
中国东南部滨海,渤海、黄海、东海、南海四个海区的总面积约为473万平方千米。中国海岸线曲折漫长,北自中朝交界的鸭绿江口至最南的广西北仑河口,全长18400千米。尽管海域面积如此辽阔,但历史上的中国从来都不以海洋国家自居。人们对海洋重要性的认识也经历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到了明代,沈懋孝才发出“惟天下有三大防,疆圉之吏在守边防,转漕之吏在守河防,东南守土之吏守在海防。此三防,天子之守也……”的感慨。
人海之间的边界
“塘”,《说文解字》释曰“堤也”,《康熙字典》也说“筑土遏水曰塘”。可见塘的主要功能是挡水,塘最初常用的建筑材料为土。生命离不开水,但雨洪季节,河水暴涨,给人们的生命财产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因此,地球上的每一处文明都是在治水的过程中成长壮大的。在上古中国,鲧用息壤筑坝,禹因势利导引河东向入海,避免了早期中国文化的灭顶之灾。但与治河不同,海潮由东向西,不时侵袭沿海陆地,只能筑塘抵御。人们沿海岸筑起一条细细海塘,防止海潮的同时,也在人海之间划出一道边界,形成了人与海、人文与自然不同的景观类型。
五代吴越国捍海塘遗址
在史籍中,中国人筑土为塘并用于抵挡海潮的最早记录在南朝刘宋元嘉年间。当时的钱唐县令刘道真曾著有《钱唐记》,书中说:“防海大塘在县东一里许,郡议曹华信家议立塘,以防海水。始开募,有能致一斛土者,即与钱一千。旬月之间,来者云集,塘未成而不复取,于是载土石者,皆弃而去,塘以之成,故改名钱塘焉。”海塘修筑是一个系统且复杂的工程,前期勘察设计,中期招募民夫组织施工,后期还需专人维护,怎么可能靠“千钱诳众”就简单实现?尽管这一记录逻辑漏洞百出,但其后的《水经注》《咸淳临安志》《太平御览》《元和郡县志》《读史方舆纪要》等重要典籍却都几乎一字不改地沿用了这段文字。究其原因,当代学者陈桥驿认为“华信筑塘”的故事虽然荒诞,但“是我国历史上记载的第一条海塘。郦道元撰写《水经注》,他是十分重视水利工程的……但是在全国漫长的海岸线上,却只能在‘渐江水注’中记及这个防海大塘的工程。说明沿海的开发远远落后于内地,所以直到郦道元的时代,沿海的水利工程还无足称道。因此,海防大塘实是我国最早的具有一定规模的海塘”。
到了五代十国,割据江南的钱镠开启了一段更具传奇色彩的海塘修筑事件——“钱王射潮”。宋人孙光宪在《北梦琐言》中最先着墨:“杭州连岁潮头直打罗刹石,吴越钱尚父(钱镠)俾张弓弩,候潮至,逆而射之,由是渐退。”面对汹涌而至的海塘,吴越王钱镠没有焚香祷告、祈求上苍,而是搭弓怒射,以强悍的姿态划定了人与海之间的界限,即箭头止落处就必须是海潮停息之处。这一举止似乎十分符合《汉书地理志》对吴越人性格的描述:“吴粤(越)之君皆好勇,故其民至今好用剑,轻死而易发。”
钱王射潮雕像
有了海塘的呵护,杭州湾更多的聚落得以生成,人烟得以稠密,原来荒芜的海潮泛滥地成为人声鼎沸的人文地,史称“堤岸既成,(杭州)久之乃为城邑聚落”。另外因海塘修筑而产生的一批衍生景观,如庙宇阁楼包括杭州著名的六和塔也出现在海塘附近,成为城市天际线的一部分。
钱塘江杭州市段(若农2006年摄)
杭州如此,滨海的温州、福州亦是如此。温州海塘修筑的最早记录为明代宋濂的《横山周公庙》碑文。该文追述了西晋横阳(今温州)神祇周凯在温州大地上治理水患、修筑海塘的丰功伟绩,描述出温州海塘修筑的早期图景。历史地理学家吴松弟教授认为:“温州平原的成陆,自西晋这一区域的人口增多以后便始终与海塘建设相伴随,这种海塘往往兼具抵御海潮、蓄水灌溉及航运的多种功能。”
翻看福州的地方志,唐代以前的历史较为模糊,唐代之后则风气渐开,成为东南大都会。这期间,海塘的修筑起了关键作用。明万历版《福州府志》说:“闽县东五里有海堤。大和三年,令李茸筑。初,每岁六月,潮水咸卤,禾苗多死。堤成,潴溪水殖稻,其地三百户皆成良田。”可以说,海塘的修筑有效地保护了农田,也加速了温州和福州等地地域文化的发展与成熟。
因塘而起的交通线
海宁鱼鳞大石塘 (若农2005年摄)
随着海水自然退却,或者围海造田点滴推进,原有海塘逐渐失去了抵御海潮的功能,又由于高出田畴而成为理想的道路选择。这些塘道在地区交通中的作用进一步凸显。其中一些还在战争中扮演过重要角色。清代《杭州府志》中陈芳生所撰写的《上塘河工议》就说当年元代、清代攻打杭州城时就利用过城外的塘道。当然,大部分海塘自然成为地区路网的组成部分。
抵御外辱的海塘身影
海宁旧仓(若农2005年摄)
滨江区海塘西兴段
对于修筑海塘的人们而言,海塘的“捍潮汐”与卫所的“御倭寇”具有同样性质。因为在漫长的海塘修筑历史中,人们逐渐将海塘修筑中付出的艰辛内化为对海塘保护的每一块田畴的珍惜,面对贼盗、倭寇的侵袭,他们表现出超出自己能力的激烈反抗。
海塘作为人海互动的重要文化遗产,浸透着中国人海洋意识与海洋伦理,是中国海洋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
来源:《百科知识》科普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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