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结婚了还是孤寡(完结文)
临近黄昏,江砚闻满身疲惫地从医院走出来。
夕阳的余热尚未消散,他眯了眯眼,打开车门上车,并将导航的目的地设置到市中心一家有名的私房菜。
父母几个小时前刚刚通知他,有个为他准备的相亲局。
对方父母是父亲的大学同学,工作体面,身体健康,多年来,断断续续保持联系。
姑娘本人硕士毕业,毕业后选择从事文艺相关的工作,比较自由。
江砚闻对于自己的另一半没什么想法,他毕业于医科院校,深知自己的工作状态并不适合找一个同行组建家庭,有时候在医院一待就好几天,上手术后,会间歇性失联。
说句不好听的,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配偶要有极大的包容心和耐心,光这个要求,就另一大半人望而却步。
所以江砚闻对这次相亲,并不抱很大希望。
一个喜欢自由的姑娘,怎么可能自寻死路,和他生活在一起。
拥挤的交通并未随着夕阳的坠落而缓解,城市喧嚣,江砚闻不免有些心烦气躁。
接连几个电话,都是医院打来的,这似乎成了生活的常态。
他需要不停地与夜班医生或者病人家属沟通病情,而相较于医院,这场相亲的参与者似乎表现得分外安静,仿佛父母并不着急让他早点赶到。
车缓缓停在私房菜门前,江砚闻下车,将钥匙交给泊车员,往里走。
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个姑娘,速度飞快,一头撞在他有胳膊上。
力气真不小。
她撞蒙了,捂着发丝凌乱的额头,眼神恍惚,视线聚焦到他的脸。
之后又像穿透头颅,望向看不见的虚空,像极了他去医学院上课时,走神的学生。
「对不起啊!」她鞠了一躬,手里抓着一件皱巴巴的针织衫,扭头就往里冲。
江砚闻失笑,慢悠悠跟在后面,眼瞅着她走进了自己预定的包房。
他挑起眉,不自觉地笑起来,难怪没人着急,原来晚到的不止自己。
两人前后脚走进去。
双方父母似乎都松了口气。
江砚闻礼貌地向几位长辈打招呼,落座后,才把注意力放到刚才的姑娘身上。
很显然,对方并不像父母说的那般「清闲」,甚至他能一眼看出姑娘眼底的疲惫。
熬大夜了吧,跟他上完夜班,一宿没睡的女同事如出一辙。
后来经过父母介绍,江砚闻记住了她的名字——白荞。
很特别的名字。
白荞的心思显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盯着面前的菜两眼放光。
江砚闻累了一天,如果不是为了体面,可能会跟她一样。
他突然觉得她有点不做作的可爱。
不知怎么的,话题来到了谈婚论嫁上。
他买了房和车,银行卡里有足够的余额,所以不愁对方父母提出的任何要求。
江砚闻的父母提出,婚后房产证要给儿媳加上名字,白荞的父母还没说话,她就故作斯文地抹了把嘴,乖乖巧巧地开口:
「叔叔阿姨,房子是他的,我不要。而且…… 我比较忙,不常在家,没必要。」
江砚闻看到自己的父母迟疑了一下,但对他来说,似乎并不是特别难接受。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要找个顾家的,但…… 眼前的白荞,似乎也不错。
敞亮。
白荞似乎对他很满意。
江砚闻也没什么意见,于是他和见过一面的白荞闪婚了。
从民政局出来的那天,白荞穿着运动服。
她把结婚证匆匆往江砚闻手里一塞,满脸歉意:
「对不起,老公,我要出差,下午 1 点的飞机,去拉萨,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带。」
江砚闻一时语塞,半天问:「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我有公车,大概一个月,拜拜!」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江砚闻盯着手里的结婚照,陷入沉思。
他真的结婚了吗?
对于江砚闻的遭遇,科室的同事展开了无情的嘲笑。
「万年的寡王,为什么结婚了还是孤寡?」
江砚闻照旧每天上班,下班,微信他发过,但是没有回音。
后来白荞的爸爸妈妈打电话来,江砚闻才知道,白荞采风的地方信号不好,无法跟家里联络。
外加他那一阵进入了忙碌期,经常连轴转,所以增进夫妻感情的事情就耽搁了。
那天下班回家,他路过商场,鬼使神差地停了车,买了好多女士用品。
之后家里就变得有点生活气息了。
江砚闻的脑海里时不时会想起那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有了婚姻,骨子里的良好修养会让江砚闻不自觉地负起一个丈夫的责任,包括爱他的妻子。
在一个阳光正好的上午,他的妻子推开诊室的门,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坐在自己面前,说:「医生您好,我是上午 15 号。」
江砚闻一愣,盯着递到面前的挂号票,意识到,她忘记自己了。
一干二净。
对面的白荞穿了身白色的连衣裙,清纯红润的小脸上,有一双水潭般皎洁灵动的眼。
即便江砚闻修养再好,此时不免生气。
他挂念了一个多月,白荞说忘就忘,答应自己的礼物,怕是一起忘了吧?
于是他表现得十分冷淡,低头问:「说说,怎么了?」
白荞:「额,我一个月没来月经了,肚子偶尔会绞痛…… 不会有什么…… 妇科疾病吧?」
有没有,需要检查后才知道。
但他就想提醒她一下。
「除了我还有别的男人吗?」
白荞但凡不是脸盲,也该认出来了。
但她竟然要投诉自己!还挺有骨气,张口就说自己有老公。
江砚闻气笑了,行,他认输,直接摊牌吧。
这时白荞突然瞥见了结婚证,一下子像个泄气的皮球,吓得小脸煞白。
「老公。」
嗯,这是她第二次喊他,感觉还不错。
江砚闻疲惫的心情一扫而空,并没有继续跟她计较的想法,领着白荞做了检查,只是月经不调,跟生活不规律有关。
傍晚,他领着白荞从医院里走出来。
小姑娘似乎有点怕自己,远远跟在后面,江砚闻无声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吓唬她。
无论如何,白荞想跟他回家,就够了。
但没想到,当晚他就对白荞有了新的认识。
呵!
她哪里是怕自己,表面上乖乖巧巧,私底下大胆开放得很。
江砚闻是个行动派,工作中从不拖泥带水,在夫妻感情上也是,他不接受温吞慢热。
既然是合法夫妻,在白荞不会被吓到的情况下,就该一步到位。
其实很少有人能在感情上做到收放自如,但江砚闻可以。
没有可能的人或物品,他不会给与一丝一毫的喜欢;但如果有了可能,他的爱便毫不吝惜地喷涌而出。
恰好白荞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孩。
两个人的相处,应当是感情的增进,还不是内耗。
江砚闻见过太多同事因为家庭矛盾焦头烂额,因为一台超时的手术,回家接受妻子的埋怨和不解。
而白荞永远会不声不响地在锅里给他留饭,卧室给他留灯。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会因为漫画的热卖而雀跃不已,会跟同行打得火热,有理想有追求,精神独立,亦不缺乏和他相处时的浪漫。
江砚闻渐渐惦念上回家的感觉,偶尔看见一些人或事,回到家后会不由自主地跟白荞分享。
而白荞的工作,恰恰需要到处收集故事和素材,她是个很棒的倾听者。
如今,这场婚姻对于江砚闻来说,已经不是当初应付父母期许那么简单了,他找到了一个灵魂伴侣,并有信心和她相伴一生。
番外:二胎的诞生
这是我和江砚闻在一起的第三个端午。
三天的假期,刨去值班,还剩两天。
小江同学两岁,吵着要去爷爷奶奶家,所以端午节那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不是吧,你家老江这么狠心,端午节都不陪你。」
我对着绘画板,「他忙,没办法啊,正好我今天赶稿子,不过节也行。」
闺蜜笑嘻嘻地邀请我:「出来跟我们过。」
我不想去当电灯泡,回绝她:「别了,我备孕呢…… 不能喝酒。」
「什么!二胎啊?」
「嗯。」
谁让我天生喜欢小孩子呢,这事我跟江砚闻提过,他想了会儿,说「想生就生,我出力。」
但小江同学出生后,他又没有表达出特别的喜欢。
我知道江砚闻是个十分有责任感的男人,在这种事上,即便他并不热衷,但只要是我提出的要求,他都不会反驳。
所以二胎的事,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突然,手机弹出一条最新的短信。
「在干什么?」
我笑了,回复江砚闻:「想你。」
我都能想象出江砚闻看到这句话后克制的表情,和染上淡粉的耳郭。
「你忙吗?怎么突然想起找我?」
老夫老妻了,没什么甜言蜜语,甚至都很少闲聊,从聊天频率来看,不知情况的,还以为江砚闻变心了。
然而江砚闻很久没有回复我。
我百无聊赖地转着椅子,突然看到漫画台词,坏笑着给他发过去:「哥哥,理理人家。」
「嘤嘤嘤,你是不是怕被姐姐发现啊?」
「今晚回来要好好惩罚你!」
江砚闻:「我在投屏,不许说话了。」
我:ε(┬┬﹏┬┬)3 对不起……
谁知道节假日江砚闻也要开会啊?
他们都不休息的吗?
紧接着,我收到了江砚闻一堆同事发来的短信:「小白啊,今晚江砚闻跟人换班了,晚上是要和你过节吗?」
「啊?他说今晚不回来的。」
「哦!那…… 那你好好问问啊…… 男人嘛,查查手机哈……」
「好,谢谢!」
我一方面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一方面对江砚闻今晚的行动感到好奇。
乱搞肯定没有,至于他想干什么……
烛光晚餐?
不像是江砚闻这个稳重的老男人能想出来的东西。
大概也就简单吃顿饭,然后去公婆家把小江同学接回来……
这样也够了,毕竟跟江砚闻腻歪在一起还是蛮开心的。
他都能为了我跟别人换班,我也可以给他一点惊喜。
上次和闺蜜逛街时,途经一家睡衣店,风格大胆热辣。
我没忍住,买了套黑色的,到现在还没用过。
眼看到了晚上 5 点,我换好衣服,躺在卧室,满怀期待地等着江砚闻下班。
然而一个小时后,我等得昏昏欲睡,客厅大门仍然静悄悄的。
我有点生气了。
穿着拖鞋下床,在门口来回溜达。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万一真有情况呢?
我站在没开灯的玄关那儿,摁亮手机,突然咔哒一声,门开了。
一丝灯光泄进来。
我错愕地仰头,看见江砚闻的一张俊脸出现在门缝里。
他显然没有任何准备,见我穿成这样站在门口,僵住了。
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和尴尬,我突然尖叫一声,疯狂逃回卧室,拱进被子里。
不一会儿,江砚闻走进来,隔着被子摸了摸我的后背:「荞荞,不闷吗?」
闷死我算了,我扭了扭身子,示意他忙他的,别管我。
江砚闻手上用了力,把我的被子扒了,忍不住笑:「我不在家的时候…… 你…… 都是……」
「不是!」
他把我当变态了吧?
「我故意穿给你看的。」
江砚闻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噢…… 故意……」
我点头点到一半,突然捂住江砚闻的嘴,「不许笑话我!」
他就这姿势吻了吻我的手心,热气挠得我痒痒的,「可惜我现在无福享用,今晚咱们有别的安排。」
「嗯?去哪?」
「温泉。」
我没听错吧?
「你要带我一个人去泡温泉?」
「是。」
我以为的温泉,是男女分浴,结果江砚闻订了套房。
套房有个露天小院,小院中央有个很大的汤池。
套房是一张大床,装修精致华美,价格不菲。
江砚闻专心致志地收拾东西,我逛了一圈,突然想到:「我好像没带衣服。」
「我给你带了。」他说着,从里面拿出我刚才穿的睡衣,「换上吧。」
我呆愣地看着人模狗样的江砚闻,小脸胀红,「你就带了这一件?」
「嗯,我喜欢。」
他连掩饰都不加掩饰了,大喇喇盯着我,静等我换衣服。
我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呸!老色鬼!
在灯火通明的室内,我压根下不去手。
「要我帮你吗?」他抱臂坐在床上,视线暗沉又专注。
「不用!」我抓起衣服,逃到光线暗一点的露天小院,飞快换好后,就跳进温泉。
温热的水从四面八方包过来。
我心如擂鼓,悄悄打量着门里的动静,过了会儿,玻璃推拉门滑开。
江砚闻裹着半身浴巾,朝我走来。
我躲在暗影里,色眯眯地品味他的身材。
结婚三年,江砚闻没怎么变嘛。
该有的地方一点也不少,没了衬衣的束缚,肌肉更加鲜明有力。
愣神的功夫,江砚闻已经俯身,蹲在我面前,「荞荞,安全期过了,准备好了吗?」
「啊?什么?」
「不是想要二胎?」
「啊!」
我想跑,被他抓回去。
江砚闻滑进水里,抱着我,「荞荞,今晚帮你圆梦。」
水似乎温度更高了,我的肌肤被热气弄上一层粉。
我垫着脚,「放我出去!我不会游泳。」
江砚闻似乎心情不错,「那就抱紧我。」
他单手搂着我,不仅没有放上岸,反而往池子中间走去。
温热的水擦过我的腰肢,我软了身子,像个无助的树袋熊,抱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荞荞,抓紧了,待会掉下去,吃亏的可是你。」
我很快就沉醉在江砚闻的诱哄中,失去了思考能力。
夜深了。
水雾弥漫。
四周的花草叶垂落水中,被频繁的波涌撞得左右摇摆。
水声泠泠,经久不息。
后来,家里有了老二。
由于她是在温泉里,沐浴着月光诞生的,起名江温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