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玫瑰街鸡窝(大胖妞的幸福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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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地带签约作家吴言东专栏

小说连载发表

大胖妞的幸福一生(连载一)

(一)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冬去春来,新故相攘。

革命党来了。男的都是光光头,女的都是大板脚。消息闭塞的乡村也到处传言:男人要发不要头!女人放脚不缠足!

在这风起云涌的时空里,大胖妞带着前生前世的初心使命,跟着送子观音菩萨,来到了芸芸众生的地界。她的幸福一生的美好故事,在宛襄盆地——宛城之南八十多里的地方发生了。

(二)

这地方有两个很不起眼的小村庄,一个叫津庄,一个叫虞庄。它们相距不过三里地,之间隔着一条自北向南蜿蜒流淌的小河。

小河名叫草河,是白河的一条小支流。夏秋季节,河水二三尺深浅,水面四五丈宽窄。冬春雨少,河水近乎干涸。淤积的黑青泥巴,覆盖在河底沟坡上面,风刮日晒,便翘起无数巴掌大小的圪塔块儿。这淤泥土块富含磷钾元素,是庄户人家铺垫牛羊圈的上好选料。

河虽小,上面也有一座两孔漫水桥。桥墩由一二十块大小差不多的青石分三排叠坐而成,桥面则是用八块新旧石碑铺设而成,仅容一辆牛车通行。石碑正面“大清某年某月谷旦”、“显?妣某公某氏”等行体楷体字,字迹或清晰或模糊。桥两头铺着一些窄小的石碑和形状不规则、厚薄不均匀的杂石板,算是引桥吧。

虞庄居河东,津庄住河西,相互守望,世代连姻,亲亲戚戚。这座连通两个村庄的小桥,津庄人称之为“东桥”;虞庄人呼它“西桥”;外村人则叫草桥。这“一桥仨名”,诉说着风雨浸蚀的欢乐与悲伤;聆听着车轮的辚辚声和脚步的踏踏响;见证着“人间正道是沧桑”的艰苦岁月。

两个村庄的奶奶、妈妈和姑嫂妯娌们,常来此浣衣槌石。她们且洗切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们趁此良机发泄对刁婆、恶媳和懒姑的不满情绪;她们逮准机会,瞥一眼过往的暗送秋波的俊男帅哥。

(三)

寒冬腊月,北风凛冽。落光了叶子的栆树、槐树和柳树,无力地摇摆着,发出如哨的呼啸。枯枝朽杈“噼噼啪啪”地折落,掉到树下被摔得粉碎,经风一吹满地打旋儿转。树梢顶的乌鸦喜鹊窝里,雏鸟儿瑟缩一团抵御寒风的侵袭。鸟爹爹们趁晌午太阳照面的机会,去草河虞桥上下游的湿地里,寻觅小鱼虾儿和越冬的虫蛹虫蛾子。鸟妈妈们叼起树下的残枝败叶,回到树上修补破损的栖巢。

腊月日落早,峨眉照西山。和往常一样,喝不上汤的人家在黄昏前早早卧榻就寝,免得饥肠鸣响难以入眠;喝得上汤的人家黄昏后赶紧上床待睡,只为节省三五滴灯油。

津庄西北隅,一户农家,低矮的小茅草屋子,正在恭候一个新生命的到来。神龛土台上的蓖麻油灯,被钻入门窗缝隙的寒风吹得忽闪忽闪。当了公婆将为奶奶的女主人,拿把剪刀正在火焰上烤锋刃。床上躺着一个将要分娩的少妇。快要做娘的她,不停地“哎哟、哎哟”,不停地用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充满期待,眼里尽是温柔。

焦急而耐心地慢长等待之后,一声婴儿的哭啼声,打破了屋子里外人们忐忑的内心。

看着母子平安,接生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婴儿的妈妈和奶奶说:

“俺这手接恁些娃娃,没见过这真小真瘦的妞儿。”

她走到门口,又再三嘱咐,说道:

“该是第三根榆香了,看燃的分寸,时辰该过寅将卯了。昨日儿初七,娃娃迟迟不掉地,准是在等腊八节的好日子,赶明儿准是大福气人。”

房檐下的鸡窝里,唯一的红老公鸡,“喔喔喔”地连声叫,仿佛是在欢迎贵人的来到。鸡窝旁边静卧的老母狗,似乎嗅到了屋内的动静,爬起来用两只前爪子“嗤嗤”地抓老榆木门扇,也想看看从未谋面的赤子。

(四)

屋子里,二十多年没有听到娃娃的哭声了。今天终于听到了,一家人却高兴不起来。他们不是嫌弃媳妇儿添个丫头片子,而是愁怅米面缸里空空如也。

“三猫娃呀,听听,你听听!娃哭的气力都没有啊!”

这是婴儿的奶奶在跟儿子絮叨。

“咋没听到?啥门?咋弄?”

“去庄南头找大奶去,求她想方设法弄点米面。再叫大伯赶紧往东庄找表伯借几升细粮回来……”

母亲话没说完,儿子长吁短叹出了院门。脚踩冻地发出的声音,在黎明前显得分外沉闷。

多年来,津家日子过得很不滋润。三猫弟兄仨。前几年,二十出头、二十好几的三个标致小伙子,急得上蹿下跳迟迟讨不到媳妇。无奈之下,先是大猫卖了壮丁去湖北汉阳当了兵;再后来二猫到湖北樊城倒插门当了上门女婿。三猫爹因不测去逝多年,母亲主内,伯父理外。

这个表伯,是三猫老爷的老姑奶的六世长门长孙。因为住的近,两家人的来往,虽淡淡薄薄但从未间断过。

襁褓中的娃娃在奶奶怀里睡着了。

娃掉地,娘就虚脱了。喝一碗红糖姜茶,又喝一碗鸡蛋面圪塔,现在好多了。

(五)

三猫媳妇在湖北栆阳娘家当姑娘时候,就是个病恙子,二十出头还没找到婆家。大光棍想媳妇,老姑娘思姑爷。“弯刀对着瓢切菜”,经媒婆一撮合,大伯用卖壮丁的十块袁大头给三猫娶了亲。三猫高兴的见人就说,这袁大头娶媳妇办事情真好使!

媳妇过门没几天,老津家就发现新娘是个残患人。俗话说的是,四条腿的牲口好遇,两条腿的人不好找。不管咋说,一家人念她身子骨不扎实,处处可怜她。可怜归可怜,哪有多少好吃的给她保养病体啊!她如今能给津家添个娃娃,这真是不容易啊!

娃娃才三天,奶奶给孙女起名叫“大胖妞”。三猫用十六两老秤称称重,还不到二斤十二两。

“啧啧、啧啧,我哩老娘哎!这斤两,也叫胖?”

“傻儿子,猫脑子,咋想哩?”

母亲哂哂苦笑,说:

“图个吉祥,懂不懂呀!”

(六)

俗话讲,人一生,三大排场:出生、嫁娶和死亡。

大胖妞出生的第三天,爹爹得去外婆家报大喜,报喜得带喜帖子。

三猫到了老虞家,未开口,表伯文诌诌问道他:

“三猫吾侄,汤饼之喜,弄璋乎?弄瓦乎?”

这乎那乎的,让没入过学屋门的三猫,“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壮着胆子:

“表伯,侄儿不懂。你说,汤饼稀,用缸壶,用瓦壶。我知道有茶壶,有酒壶,还有夜……”

话未说完,表伯和表哥忍俊不禁,表哥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一阵搞笑,三猫才说:

“表伯,俺媳妇给俺添了个千金!”

“这才象人说的话。”

表伯边教导他,边写帖子。帖子上少不了诸如,“某月某日,寒门汤饼,弄瓦之喜,津某某躹躬”这些谦敬、比喻和客套之辞。

这虞老学究,帖子写好,装入帖盒内,表情严肃的说:

“表侄坐下,听我细说,璋字从玉从章,比喻读书的人,男孩子;瓦之形,如纺垂,借指纺花织布之人,女孩子。”

三猫心想,早这样说,地球人都知道。

(七)

大胖妞一生的第一次排场,是出生后十二天——腊月十九的待客场面。

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屋后的雎鸠“咕咕噜噜”。接到请客柬帖的亲朋好友,不约而同来到了津家。

来客们送来的贺礼,就数虞庄三猫表娘表嫂的丰厚。粟米、小麦面各三升,红糖三包、鸡蛋三十枚,挂面六卷,金银玉器首饰共九件,红蓝洋布各三尺。这虞门耕读之家,出手阔绰,很在意“礼有三六九,福禄寿长久”的美好寓意。

不过,别的亲戚是攀比不了的,能拿出其中的三五样就很不错了。就连大胖妞的外婆家的礼仅有五升大米、二十枚鸡蛋和一包红糖及三尺蓝土布。其余的来客大多是一二样东西,意思意思,已是免为其难了。礼物不管多寡,主家都恭恭敬敬地、一笔一笔地记在礼单上。这是必须的,以后,谁家再有这样的喜事,按“来而不往非礼也”,三猫一家是一定要对等回馈的。

中午,吃饭坐桌也有讲究。客人不多,只有两桌,男女分坐。堂屋正间的迎门右上位,自然是虞家老夫人坐。算到大胖妞这一辈人,津虞两家已经是八代老亲了。西厢房也摆一桌,坐上位的则是来自湖北襄阳三猫老舅家了。大胖妞外婆家客人只能屈做上陪位了。

八人一桌,几个盘子几个碗,共八道菜。鸡鸭鱼肉,牛羊猪肉。虽说是点缀,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老亲新亲,来者皆亲。只要吃喝好,没有谁挑三拣四,说长道短。

头碗鸡子二碗鱼,上等菜摆上边。

鸡这道菜,可比不上现在用全鸡。而是把鸡脯肉撕成一丝一丝的,拌上韭菜,浇上姜泥和蒜汁。“鸡”“韭”意寓吉祥永久。

鱼这道菜,倒真是油炸浑鱼且非一条。几十条一模一样的草河鲋鱼堆了高高一盘子。

凡待客,必莲藕。村内池塘,庄外水沟,皆有莲藕。凉拌莲菜、炒丝莲菜和油炸莲菜,老少皆宜。这莲啊,对仕宦来说“出淤泥而不染”!这莲啊,配上鱼,穷家和富户都说“连年有余”!

宾客们从座椅上站起来,举起斟满粟米黄酒的黑陶碗,共同祝福老津家的长孙女——大胖妞,健健康康,幸福一生!

襁褓中的大胖妞,准是听到了大人们的祝贺,一高兴就“哇——哇——哇——”地哭喊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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