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竹林里的女尸
清河村有一处竹林,一眼望去连着碧绿的竹叶,通向远处的深山,白日里从这里经过都会感到阴森恐怖,夜晚更是鲜少有人过往。
这天清早,村里的王麻子,挑着豆腐到集市上去卖,想着抄近路,便从竹林里经过。他平日素来胆大,夜晚经过坟地从不胆怯。走着走着,今日不晓怎么回事,心里总是发毛。他挑着扁担继续赶路,走到竹林深入,由于昨儿夜里刚下了场雨,山路上有雨水。
突然一群鸟儿从竹林里猛然飞起,把他惊了一跳,脚下不稳,滑倒在山路下的一处坑洼里,豆腐在他的保护下倒是落到了路边,不曾受损,只是他全身沾满了泥水,慌乱地从水坑里起身,结果触碰到一个软呼呼的东西,他拨开竹叶望去,这一看差点吓掉他半条命,只见一张血肉糊的脸正盯着他,他啊啊直叫,窜上去就往家的方向跑去,也顾不得那一担子豆腐了。
村里人见到平素胆大的王麻子,像是撞了鬼似的哦哦直叫:“死人啦,死人啦。”
村民上前拦住他问:“王麻子,你这是咋啦?”
王麻子受到惊吓早已语无伦次,这时村里的张婆子道:“怕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说着转身回屋,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直接泼在王麻子脸上,此时他才醒过神来道:“那竹林里死了个人,脑浆迸出,眼珠子翻在外面,真真是吓死人了。”
众人一听,赶紧领着他去官府报案。
官差们很快赶到竹林,果真在王麻子的豆腐担子旁的泥坑里挖出一具尸体,是一具女尸,从伤口看出是被利刃砍在脑袋上,看样子像是活活劈死的,五官扭曲,面部皆毁,已看不出样貌了。
正在官差们询问有谁认识这名女子时,张婆子道:“官爷,这像是村里李木匠家的媳妇,她身上这衣料我见过,还有些余料她用来给孩子做衣服了,可找来合对一下。”
官差听罢立即派人到李木匠家去传话,让他来认领尸体。此时李木匠并不在家,听邻里说他经常外出去给城里人做工,有时候一走便是几个月,他的媳妇张娘子也是经常带着孩子回娘家,故此时官差跑了一个空。
尸体被抬到了县衙的停尸房里,过了几日那李木匠接到通报便赶了回来。他一眼看出尸体正是他的媳妇张氏,回了知县大人, 可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难过之色。
知县问:“李木匠,你这几日在哪里?”
李木匠道:“回大人,我这几日一直在城中孙员外家做工,他母亲要过八十大寿,家里需要新搭建一处戏台。”
“这期间你一直在孙员外家,是否有在中途返回家中?”
“不曾回家,大人若是不信可找孙员外家的家丁,还有和我一起做工的伙计,他们安吉儿都可以帮我证明。”李木匠回道。
知县早已派人去调查他这几天的去向,李木匠所说与官差带回的口供一致,遂可以排除是李木匠的嫌疑。
“张娘子平日里是否和别人结怨,你可知道?”
“大人,她平日里行为怪异,又寡言少语,是否与人结怨,我不得而知,只是岳母经常找我,让我别只顾着赚钱,当时常在家里陪陪她,我家也不是富贵人家,若不外出赚钱,哪有余粮养家糊口。”
知县又招来其他人一一盘问,皆没有问出有利的线索,这时有官差回报,在一处枯井中发现了一把带有血渍的刀,经查看这刀正是砍死张娘子的凶器。这刀应该是砍柴用的,只要在村中找人一一查问,应该能查出此刀的主人。
又经过一番询查,果然有村民举报这把刀是本村段海的刀,以前看他经常用这把刀上山砍柴。知县马上命人将段海带到了公堂,道:“大胆段海你持刀杀死张娘子,又将尸体埋藏在竹林里,你可知罪。”
段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回道:“大人啊,草民冤枉,我与那张娘子无冤无仇,何苦会要她的性命。”
“你且看这把刀是不是你的?”
段海一看那刀,吓了一跳,连忙回道:“大人,这把刀的确是小人的,但是怎么会在这里呢?”
“此刀为你所有,又是砍死张娘子的凶器,你做何解释?”
“大人,大人,我这刀有一段时间不见了,我也不知啊。”段海急地哭了起来。
这时他的娘子杨氏在门外大喊着:“老爷,我知道谁是凶手。”
知县听她在门外这么一说,便让人放她进来。
杨氏道:“老爷,你们冤枉我家相公了,他平日里胆小如鼠,怎么有胆量持刀杀人,前段时间我看见小叔段江鬼鬼祟祟来到家中,在墙角处拿了这把刀,我那小叔子平日里最喜欢偷摸别人的东西,以前也没少来拿,我每每和段海说,让他管管段江,可我那相公是个软性子,任由他兄弟来拿,没曾想段江竟做出此等事来,还望老爷明察,这事真得和我相公没有关系。”
官差到了段江家里,却发现他早就收拾包袱逃命了,遂派人张贴通告,追捕杀人犯段江。
二年后张娘子案的凶犯段江依然在逃,李木匠却早已娶了同村的王寡妇,这王雪温柔可人,经常跟着李木匠走南闯北。此时李木匠木工活的生意越来越好,收了徒弟开了木工商铺。
直到有一日王雪接到一封信,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一处偏僻的废宅中,一进门她就慌里慌张的道:“你这几年去了哪里?如今官府的人还在追捕,你怎么还敢回来。”来人正是段江。
段江冷笑了一声道:“王雪,怕是你不想我回来吧。”
“段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看我知道你回来了,特地带来好酒好菜,你好生在这休养,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王雪赶紧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又忙着倒酒。
段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将她扛起来往里屋进,王雪急忙喊道:“你快将我放下,这青天白日的你要做什么?”
段江一把将她丢在床上道:“怎么以前做得,现在就做不得了?你可别忘了张娘子的事。”
他此话一出,王雪顿时吓白了脸,结结巴巴道:“她的事和我……我有什么有关系。”
“当年是谁让我杀了她,你可是贵人多忘事。”
王雪此时一改往日的娇弱状,道:“段江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当年那张娘子明明有相公,还和你在外面做些苟且之事,谁知道你因何杀她。”
“哦,那又是谁在外面一边勾引李木匠,一边色诱我,若不是那张娘子无意中撞见你和他相公背地里做些龌龊之事,她能以身体来交换,让我杀了你,我将此事告诉你,可是你让我去杀了张娘子,还许诺事成之后,便嫁予我,现在想一想怪不得我逃亡那天,让你跟着我走,你不肯,原来你早就盘算好嫁要给李木匠。”段江气的咬牙切齿。
王雪见他此时怒气冲天,于是柔声道:“段郎,你讲的是安吉儿哪里的话,当年不是我不愿跟你走啊,是怕我拖累了你,我平日里不曾出远门,脚力自然不行,在那生死逃命的紧要关头,怕误了你的时间。”王雪又低声哭诉道:“原本我是打算等你回来,可是我左等右等也不见你,又不曾接到你的书信,以为从此便再也见不到你了。”
段江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心底软了许多,问她:“如今我回来要带你走,你准备做何打算?”
王雪转了几下眼珠,柔声道:“既然段郎已回,那我便听从段郎的安排,段郎准备何时动身离开,我和你一道走,便是了。”
段江听后哈哈大笑,他觉得这王雪心里果然有他,便道:“不急,听说李木匠现在赚了不少钱财,你先去将他的钱财带出来,等掏空了他的家底,我们再走也不迟。”
王雪赶紧将自己身上的金银首饰拿出来,全部交给了段江,段江坐回到桌前,大口喝酒吃肉起来。
从此他便在这里等王雪送吃送喝,送金送银,顺便和她重温旧情。
当年李木匠因常年在外做工,留下张娘子独自在家辛苦带娃,一天夜里张娘子听见院子里鸡在咕咕叫,以为是黄大仙过来偷吃鸡,于是点灯到院子里去赶。等到了院子的草堆处,突然被一只手给捂住了嘴,这人正是平日里在村里做些偷鸡摸狗的段江,段江本想到李家偷鸡,却不料被张娘子发现,又见这张娘子衣服单薄,知道李木匠常年在外,便起了不轨之心,遂将她按在草堆里,霸王硬上弓。
事后张娘子觉得女子丢了贞洁,实在难以开口诉说这种丑事,故不敢声张,而段江见她默不出声,胆子愈发大了,从此便时常强迫张娘子与他做那云雨之事。
而此时的李木匠早就和村里的死了相公的王寡妇勾搭在一起,对张娘子不冷不热,每每回家总是板着张脸,后来干脆带上王雪在外面过日子。起初张娘子以为李木匠只是性格比较木纳,直到有一次她到城中找李木匠,在一处院子里看到李木匠再给王雪做木制的灯笼,二人情意缠绵,这景安吉儿象深深的刺激到张娘子。
那日她淋着雨回到村中,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段江家里,那是她第一次主动找段江,二人缠绵了好几日,在模模糊糊中她祈求段江帮自己杀掉王雪。
张娘子不知晓其实这段江早就和王雪有一腿,并且他有意要娶王雪,只是王雪嫌他贫穷,时而招他来也是为满足一下欲望,可段江不这么想,那王雪肤白如雪,面若桃花,她就算站在那里冲他一笑,这段江便没了魂儿,又怎么会听这张娘子杀了自己的心尖肉。
没过多久,王雪从城里回来,给段江带回许多吃食,二人当晚又私混在一起。此时段江还不知道王雪这么多天是和李木匠在一起。
在温柔乡里沉浸了一晚,段江叫她注意一下张娘子,便将那张娘子说是要杀她之事,告诉了王雪,王雪心里明了,恐怕这张娘子知晓了她和李木匠的事。王雪心中也有气,因为张娘子的存在,李木匠迟迟不肯娶她进门,说是李家没有休妻这一说法,如果让他母亲知道会活活气死。
王雪心里一想:“好啊,你张娘子想让我死,我就先让你死,等你死了,我刚好能嫁给李木匠。”
这李木匠生得俊郎,又有一门手艺,未婚之前在这村里有许多女子忠情于他,李木匠是出名的孝顺,张娘子是由他母亲定下的婚事。
于是她花言巧话,又哭着道:“段郎,你不会真听了她的话,要杀了我吧。”
段江搂着王雪道:“我怎么会听那蠢妇之言,我还等着娶你进门。”
王雪一把将段江推开道:“你最近是不是和那张娘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她为何要跟你说这些话?”王雪知道段江为人,手段下作,像张娘子那种以家为重的女人,若不是被他胁迫了,断然不会跟他说这些事。此时的王雪心里是暗暗叫喜,心中生了一计。
段江一脸陪笑道:“哪有的事,我的心里只有你啊。”说着又要上前去亲王雪。
王雪捂住他的嘴道:“我才不信,那蠢妇让你杀了我,你不肯,倘若我让你杀了她,你可愿意?”
段江正在兴头上,当即答:“愿意。”事后他便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隔了几日他又去找王雪,王雪便将他挡在门面,说是他允诺的事未对现,以后便和他一刀二断。段江原本以为王雪是和他闹着玩笑,却真得从此不让他进门了,方才知晓王雪这次是动真格了。
可是杀人啊,段江还在犹豫之中,王雪又给他下了猛料,如果张娘子死了,她就嫁给段江。
于是段江约上张娘子在小竹林里见面,趁她不注意时,用砍刀活活砍死了张娘子。在路上又将那把刀扔进井里。只是他没想到官府很快便查到那把行凶的刀是他大哥段海家的,知道这事肯定包不住了,便逃命去了。
张娘子一死,王雪见自己的机会来了,又怎么会跟着段江去亡命天涯。她故意在李木匠身边为张娘子哭泣,他们二人在张娘子生前就已苟合在一起,现下寻着合适的机会,顺理成章地成了亲。
再说王雪从段江那里回来后,整日心神不宁,她看着眼前诺大的宅院,又有李木匠知冷知暖相伴,绝对不能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生活给毁掉。可是这次段江归来,明显是想要赖上自己,想要与他划清关系,恐怕不是易事。于是又一恶毒的想法由生,她要杀了段江,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大事,让王雪又重新改变了想法。
孙员外要在乡下修一处宅院,用来供奉祖先,这建宅之事交由李木匠负责,在挖地基时,挖出二条白色的蛇,只见这二条白蛇首尾交缠在一起,本来他们只要放生便是,但是跟着李木匠一起做工的王麻子,胆量素来很大,他因满脸麻子,又矮又驼,至今未娶妻,当然见不得那二条恩爱有佳的蛇,用木棍将那两条蛇给用力分开,又使劲的拍打。其中一条白蛇受了重伤之后跑了,另一条蛇被他们活活打死。
李木匠在做木工时就听老一辈人讲过,建宅遇蛇必先敬奉,若是蛇不离巢,当劝主家移地而建,可是李木匠见此情景也不阻拦,还纵容他们打死了白蛇。
当天做工回来李木匠就感到一阵头晕恶心,想着是夜里受了风寒,便没再意。可是从这天起,李木匠就时常头晕,找了大夫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这天孙员外家的宅院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上梁,那条中梁不管怎么上,都落上不去,好不容易架上之后,李木匠却突然发现这中梁上面有一个洞,便上去查看,此时有一个小木匠跑进来朝着他道:“师傅,不好了,王麻子被蛇咬死了。”
李木匠心头一惊,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一个不稳便从房梁上栽到地上,那地上有一尖桩,就是把木头另一端削的很尖,用来钉缝隙用的,只见那尖木桩直直的插进了他的命根处,他整个人昏死过去。
待他醒来时,已经过去了数月,此时他已中风,讲话不利索,手脚抖个不停。原本英俊的李木匠, 现下变成一个只会嗯嗯啊啊的废物,嘴里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安吉儿这事发生的实在是让王雪始料未及,她每日给李木匠端水清洗,望着日渐消瘦不能自理的李木匠,从一开始盼望他早日康复,到后来的心灰意冷。想着从此她再也指望不上李木匠,反而要照顾他,心中就生了怨言。
日子久了,她不在给李木匠翻身清洗了,还天天骂李木匠是个废人,想要把她一辈子给拖毁掉。这时那段江便成了她依靠,她干脆将段江接到家中,和他做起了夫妻,还将家里的营生交给段江打理。
这段江本来就是游手好闲之辈,哪懂什么经营之道,现下突然多了很多钱财,于是背着王雪就到那烟花之地寻花问柳。一次王雪到店里查看账薄,一看账上不得没有进帐,反而亏了很多钱,而且自从李木匠出事之后,这家店的生意是一落千丈,加上段江吃喝嫖赌,哪里还会有盈利。
此时王雪在店中找不着段江,又问主事的先生,才知道他在外面鬼混,王雪在春风院里将段江逮个正着,两人回去在屋里大吵,都在火头上,口就毫无遮拦,将以前做的杀害张娘子之事拿出来说道,这些话都被躺在床上的李木匠听在耳里。
他又羞又恼,若不是自己当初和王雪胡搞在一起,张娘子也不会失身于段江,最后酿成大错,或是急火攻心,他竟在当天夜里发出声来。
次日,他的徒弟李亮过来端饭,李木匠突然叫住李亮,李亮听到他能言语了,特别开心,就问道:“师傅,你可以说话了?”
李木匠命李亮去清河通知知县大人,说是当年杀害张娘子的凶犯段江在这里,让他千万不要走漏风声,只和师母说家里有事,千万别提他能开口说话的事。李亮年龄不大,又聪慧好学,李木匠平日对他就十分偏爱,这次意外之后,王雪不在管他,都是李亮精心照顾。故得了师傅的命令,李亮立刻找王雪告了假。
几日之后,王雪又在段江的甜言蜜语之下,原谅了他,二个重归于好,正在你浓我浓之时被官差逮个正着。
公堂之上,段江因受刑招了事情的经过,王雪却一口否认是自己命段江杀死张娘子,她道:“大人,那手脚长在段江身上,我一个柔弱女子,如何能左右得了他,他这是诬陷我啊,想来大家也知道这段江在村里整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我也是被他逼迫的,但是他杀死张娘子的事,我的确不知啊,若我知晓,早就来报官了。”
王雪在公堂之上巧言善辨,这时李亮推着李木匠进来,这几天李木匠身体好了许多,他道:“你这叼妇,蛇蝎心肠,亏我被你一直蒙骗。“
王雪见李木匠可以开口说话了,遂哭着朝他道:“相公,我是被逼无奈。”
李木匠工狠狠的瞪她一眼道:“大人,这事我也有错,我与那张娘子本是奉母亲之命成婚,婚后对她也毫无感情,直到遇见王雪,我才觉得世上原来有如此温柔可人的女子,一直想纳她进门,可是我母安吉儿亲不允许她进门,我才作罢,后来张娘子出了意外,我就将她娶进门来,为了让她有更好的生活,我开店招徒,生意蒸蒸日上,没想到在我一出事之后,她就变了一幅嘴脸,还不知羞耻的将那拼头段江带回来。那日,段江招妓引得他二人争吵,便将杀害张娘子之事全部说出,他们没想到我会好转起来,待我能言之后,命李亮来此报案,此二人恶事做尽,求知县大人为草民做主,为张娘子申冤。”
知县查明原委,将他二人判了死刑。
李木匠因自己当年做的糊涂事感到羞愧,他命人把孩子接到身边,找了私塾供其读书,又将店铺交给李亮打理,过了几年孩子们皆学有所成,而李木匠在悔恨中死去。
(安吉儿原创民间故事,写文不易,侵权必究)
偷鸡不成蚀把米,偷人成功失了命!
